没了这个,魂就飘,就饿,就冷。祝成,是阿尤·祝山直系的血脉,根正苗红的野鸡寨子孙。
可他命里带了“外”字。年轻时跑出山,在城里扎下根,娶了个汉家女,姓林,叫林秀云。
林秀云信的是洋教,家里供着十字架,不烧香,不磕头,只念那些拗口的经文。
祝成夹在中间,像棵歪脖子树。他不敢在寨子里摆基督的仪式,可回寨子越来越少,
祠堂里他爹娘的牌位前,香灰积得越来越厚。他成神(死)那年,才刚过五十,是累死的。
林秀云带着女儿祝小雨回寨子办丧。我拄着拐杖,倚在祠堂门框上,看着林秀云指挥人做事。
棺材是上好的松木,可抬进祠堂时,她拦住了:“不用放这里,按我们的规矩,
在屋外搭棚子就行。”寨老们脸都白了,嘴唇哆嗦着,可看着祝成那张青白僵硬的脸,
又把话咽了回去。灵堂果然没设在祠堂,搭在祝成老屋前的空地上。白布蒙着棺材,刺眼。
没有三牲供品,没有香烛缭绕,只有林秀云带回来的几个城里人,小声唱着听不懂的调子。
林秀云拿出一个木头做的十字架,轻轻放在棺盖上。寨子里死寂一片,连狗都不敢叫。
我看见祝成的堂兄祝三,拳头在袖子里捏得死紧,指节发白,可最终只重重叹了口气,
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明灭。下葬那天,林秀云又说话了。按寨规,坟前要立碑,
碑后要埋一块薄石板,叫“养命石”,上面刻着子孙的名字和供奉的承诺。
林秀云摇头:“不用了,这些旧俗……没用的。成成信的是主。
”她只让人立了块光秃秃的石碑,刻着“祝成之墓”,连生辰八字都没写全。纸钱?
她说那是迷信,一把也没烧。坟头光秃秃的,像一张干裂的嘴。抬棺的汉子们放下棺材,
手背上青筋都绷着,眼神躲闪,不敢看那孤零零的坟包。祝三在坟前蹲了很久,抓了把土,
在手里搓了又搓,最后狠狠掼在地上,溅起一小片尘土。他哑着嗓子对林秀云说:“弟妹,
规矩不能废啊!成弟在那边……会饿的。”林秀云脸色苍白,抱着女儿小雨,声音不大,
却像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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